镜面双子
“学生会的名人费特同学,到这个充满了药水味的保健室来找我,到底有何贵干?说起来这个地方不就是传说中你和学生会长的‘秘密世界’吗?难道也想要对我做那种事?”
在澄佳面前发出了“做到以后你就在我面前下跪”这种豪壮的誓言之后,立刻就为自己毫无理由的自信产生了无法遏制的懊悔,这完全就像是在同伴面前夸下海口,上了战场才发现自己没有带上哪怕是最基本装备的菜鸟新兵一样愚蠢!
于是……强撑着踏入保健室后随时都会因为紧张而崩溃的身体,费特鼓起了几乎是一生的勇气,壮着胆子坐在了最高风纪委员——霞的面前,而对方迎面而来的正是刚才那致命一击。一刹那间费特几乎怀疑自己已经失去了正面对抗的勇气:
“那个……这样的传言本来就很不负责任啦!其实是因为之前我经常被真守或是鸣月揍得伤痕累累,才经常光顾这个地方……”
“也就是说……你确实是因为变态的原因而经常被她们教训吗?”
“是因为她们总是蛮不讲理,和我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话说回来我来这里也不是想要和霞前辈讨论我是不是变态的问题,事实上……”
“是因为澄佳的原因对吧?如果是这件事,就没有必要再啰嗦下去了。”
“为……为什么啊!为什么一开始就完全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我说啊……都已经被她打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虽然来到了保健室休养,霞的脸上依然是青红一片的惨不忍睹,显然完全没有想要接受治疗的意图……费特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你……是准备把这张脸作为证据保留下来吧霞前辈?”
“就是这个意思,没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了吧?”
“也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拍下照片的效果不也是一样吗?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的脸变得那么难看?这也会让大家产生不必要的困扰甚至是恐惧吧?”
“照片的说服力难道能超过真实的身体证明吗?”
“你还真是有够黑暗的啊!”
根本就是一心想要把澄佳,应该说是想要把学生会拉进地狱里去!都已经到了暑假的前沿,你这位最高风纪委员有什么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啊!而且和澄佳发生那么严重的冲突,你的口不择言也有很大的关系不是吗!
不过这些牢骚至少现在是绝对不能再她面前说出口,否则自己恐怕会赶在在澄佳之前就当场下地狱……费特努力地调整着自己刚开场就趋于混乱的呼吸和心情,重新坐正了身子:
“关于澄佳……就算霞前辈愿意原谅她,学生会也一定会作出必要的处罚,所以我们并没有想要徇私庇护的意思。不过,至少也应该让我们清楚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再……”
“这样的事,应该让真守本人来做才对吧?或者让澄奈来也可以,可为什么却是你呢?”
“那个……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因为你是变态啊!”
“谁是变态啊!”
“而且在武斗大会的现场当着大家的面推倒了澄佳……谁能保证你不会偏向她?”
“那完全就是大家的误会!我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误会而成为大家眼中的笑话不是吗!”
“无论你怎么解释,总之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回去让真守来和我谈判吧!”
如果她愿意……应该说如果我能做到的话,谁愿意来这种地方和你这种家伙啰嗦那么多啊!费特的眉毛剧烈地颤动了两下,牙齿之间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这么说的话……所有的责任果然出在你的身上,所以你才不愿意把事实说清楚吗?”
“……什么意思?”
“因为霞前辈对澄奈前辈的口气过于苛刻,才导致了澄佳的情绪失控,这就是导致斗殴的真正原因对吧?霞前辈在很清楚澄佳‘姐控’本性的前提下仍然做出这样的举动,理所当然会引发严重的后果,而追究根本的话,是因为霞前辈想要趁机对学生会进行惩罚……就算我作出这样的判断也没有问题吗?”
“……这些台词是从刑事电视剧里学来的吧?看来你就算无法成为律师,想要成为一个三流演员也没有问题。说起来我认识一些在电视台工作的朋友,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吗?”
或许是被伤痕巧妙地掩饰了过去,霞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程度的变化。换而言之无论是软化恳求还是激将法居然完全无效!这位最高风纪委员果然是身经百战,对面前这种场合已经习以为常了吗?
这种情况……就像是转校到这里之后偶然读过的某些东方古典小说里的场景,自己和对手上演了一场“交手不到三回合就被斩于马下”这种实力相差悬殊的较量。然而这或许还算是幸运的结果,如果当时不阻拦澄佳而由她来和霞道歉交涉,说不定现在又会再度上演武斗的戏码……总之,绝望的现实令人焦头烂额全身发抖。
“接下去……该怎么做?无论如何想要在今天解决事态的话……也许只能这么做了!”
在霞来不及反应的时间狭缝里,费特突然而坚定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总之……求求你霞前辈!无论如何请你再考虑一下,至少请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
单膝下跪……对这个西洋人来说已经算是行了面对国王才会使出的神圣礼节了吧?显然霞虽然面对过诸多的求情场面,这种气氛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呆了半分钟之后才略微地缓过神来咳嗽了一声:
“你这家伙……这种下跪的礼仪应该不只是对我才行使过吧?有用过这种方式向真守或是澄佳或是其他人求过婚吗?”
“虽然这么说有些惭愧……除了神明之外,我还是第一次下别人下跪!”
“唔……!”
意想之外的答案呢!本来以为就算自己说的并非事实,对方也一定会惊慌失措地“绝对没有这种事为什么我会向她们提出求婚这样不知羞耻的请求”如此这般辩解一通,自己就可以趁机抓住破绽狠狠吐槽他一顿。然而现实却是对方丝毫没有慌乱的模样,不但语气趋于平缓,眼神也逐渐地变得清澈起来……
这应该能证明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了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如果继续坚持下去,或许场面会超出自己意料地乱成一团……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再和他不知所谓地僵持下去了吧?否则刚刚还占据了有利形势说不定会在刹那之间被华丽地逆转。眼前这家伙虽然从哪个角度看都不见得有足以令自己感到任何不安的因素,然而他毕竟是被真守看重的人,说不定就是属于“善于把爪子隐藏起来的老鹰”……
“既……既然你都已经这么做了……那就算是对你额外服务吧。”
“这……这么说的话……”
“哎呀……不管怎么说,被澄佳毫不留情地揍了一顿,全身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了呢!你能不能为我好好地按摩一下啊?就算是我的额外服务所需要的必要报酬……怎么样?”
“如果我说‘拒绝’的话,你会不会马上就改变主意收回刚才的‘额外服务’?”
“在那之前……会先感到意外吧?你这家伙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居然会在最后一刻放弃前面的努力?澄佳,或者说学生会的尊严,比起你的个人意志就变得微不足道吗?”
“如果回答说‘是’,那么我一定是在撒谎……就算我想要那么做,也必须顾虑到澄佳和真守的心情不是吗?所以说拒绝为你按摩并不是基于所谓的‘个人意志’,而是我单纯地不想那么做,必须解释的话,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有让我按摩的想法。”
“哼哼……现在又变成侦探了吗?学着某个万年小学生的模样,作出这种自以为是的判断,还真是笑死人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收回刚才的发言吧!现在你可以滚出去了,光是看到你这家伙出现在眼前,就让我像被毛毛虫爬过一样浑身都不舒服!”
“这一点……很抱歉也做不到。”
“……你说什么!”
“就像是我说的一样。”
“既不会答应我的要求,也不会服从我的命令,反而是我必须无条件答应你的请求吗?”
“只有这次就好!无论如何……事件解决以后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绝不是在威胁你,请你至少相信我现在说的一切……无论如何!”
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朝着跪在地上厚颜无耻地恳求自己的这家伙脸上踹过去……不过没穿上鞋子,无论如何也无法达到理想中的程度吧?而且这家伙居然还真是一副“不答应就永远跪在你面前”的意志,如果被别人看到这一幕并误解为在向自己求婚的话可就不妙了!
平静如水的心情突然就有些波动起来……略带着惊慌,霞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肩上:
“够了!赶快给我起来你这个笨蛋!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很丢脸啊!”
“那……那么……”
“别啰嗦了我明白了!放学以后的六点……在学校附近的那家咖啡厅里见面就好了吧!”
“咦……啊?请等一下,我并不是在提出约会的请求,为什么要在咖啡厅里……”
“还不明白吗笨蛋!在这个保健室里……怎么可能把问题说清楚!既然想要谈判的话就应该找一个合适的场所不是吗?而且……那家咖啡厅是我的亲戚经营的,你想要做什么奇怪的事马上就会被逮捕……”
“明白了……既然这样我会准时到那家咖啡厅去的。不过所谓的‘做什么奇怪的事’应该只是你毫无理由的担心而已……那么我先告辞了。”
因为跪得太久的缘故,挣扎了片刻之后才勉强地站起身来。费特带着歉意地行了一礼,摇晃着身子离开了房间,原先满布着活力的保健室也立刻就陷入了孤独之中。深沉地叹息了一声,霞伸展开身体躺回了床上:
“真是的……摆着这么一张脸说出那些言不由衷的话,感觉就像是被对方压制了一样的窒息,难道是因为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做而失去了冷静的反应力吗?真是前所未有的屈辱……不过,冒犯了我这张高贵的脸,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和学生会受点必要的教训才好呢!”
“学生咖啡厅‘霞’啊……竟然是用她的名字来取名啊!真是十足的贵族风情!”
因为所在的方向和回家的路径正好相反,所以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还有这么一处咖啡厅的存在。当然,和之前那家“市内第一”的女仆咖啡厅相比,无论是外观还是气势上都输了一截,只不过因为客人大都是放学的学生,生意并没有显得多少冷清。这多少也令得费特安心下来,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推开了大门。
“欢迎光临!”
招呼的服务生没有像夏茉那样阳光满溢,也不像那些女仆外貌诱人,在热情方面却是毫不逊色,而且正因为这种更近乎“日常”的情调,令得费特的心情反而更加的舒畅:
“打扰了……我已经和人有约了。”
“今天有登记的预约席只有霞小姐一人……请问客人就是和她有约吗?”
“那样的话应该没错,是她约我在这里见面的。”
“失礼了,那么请和我来。”
女仆带着费特上了二楼,径直来到一处靠窗的角落。由于这里只设置了一个席位,显得相当的空阔,确实是适合成为预约见面交谈一些私密的场所。服务生利索地为他拉开了椅子:
“请客人在这里稍等,我马上去通知霞小姐。在这段时间里,客人想要喝点什么?”
“一杯红茶,麻烦你了。”
“请您稍等。”
趁着服务生离开的时间,费特的目光向着四周扫视了一周,原先因为难以确认霞约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而难以掩饰的不安也迅速地缓解下来:
“还真是一家普通的咖啡厅呢……”
和之前那家女仆咖啡厅相比,无论是哪个角落,都渗透着“普通”的字眼,可以说只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布局,正因为这分“平常”的气氛,更能令他产生共鸣:
“感觉就像是一直在寻找的‘日常’已经回到我身边了呢……虽然这完全就不可能。”
每天几乎都会被连番的“非日常”折磨,已经达到了精疲力竭的边缘,就像是已经倾斜到极端的天平,再加上一粒砝码就会彻底崩溃。和夏茉在一起就会彻底放松下来而对其毒舌属性也乐在其中,也完全是出于这个原因。在潜意识里把自己的性命想象成了“风中残烛”之后,只要一有接触日常的机会就如获至宝……
“不知道霞让我来这里到底是想说些什么……不过在她到来之前,这些无法确认的信息也只能让我倍加疲劳而已。”
任何让人困扰的琐事都能顺其自然地在心里分解成平和的因子,或许就是我这种笨蛋才能拥有的特殊技能吧!比起花费脑力或是体力去应对,实在是轻松了许多……虽然从某些角度上来说,这根本就是不负责任的代名词,反正我也没有那么伟大,不要对我诸多强求啦!
“让你久等了,你的红茶。”
“谢谢……唔!你是……!”
原以为是刚才的服务生为自己送上了红茶,然而仔细看去,眼前这位穿着服务生制服的不就是霞本人吗!费特张口结舌了一阵,好不容易从惊诧的场面下缓过神来:
“你……你是霞……霞前辈本人吧?”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晨风有两个霞吗?”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你脸上的伤已经没事了吗?”
原来想问“你为什么会穿着这身服务生的制服”,不过隐约地觉得“这或许是她为了吐槽我而特意设下的陷阱”,随即就巧妙地转换了话题。而霞果然也没有露出困惑的神色,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已经治疗过了,当然还是留下了一些需要几天才能消退的伤痕,所以现在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化的妆。怎么样,完全就看不出有受过伤的迹象吧?”
“确……确实是毫无破绽……”
不过你到底要浪费多少的化妆粉底才能把脸上的伤彻底掩盖过去啊!而且用得太过分是会化学中毒的啊!拜托你有些基本的健康常识行不行!
不过……这些话果然还是不能轻易说出口,否则说不定会引爆什么奇怪的炸弹……
“安心啦,用的是进口的高价化妆品,对皮肤的伤害可以减弱到接近于零的程度。”
被读心的感觉还真是够糟糕的呢!费特为了掩饰一闪而过的惊慌,把面前的红茶送到了嘴边,试图借着从热气里升腾起来的香味令自己安心下来,然而霞却只是低声浅笑着将手背托住了自己的下颌:
“其实你真正想要问的,是我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对吧?”
既然心思被揭穿就没有必要反驳了……费特放下茶杯轻轻地点着头:
“说起来……你说过这家咖啡厅是你的亲戚经营的吧?”
“是我叔父的财产,在众多的咖啡厅里,这里只是最为普通的一家,因为目标就是晨风的大家嘛!空闲下来之后,我就会到这里来帮忙,也算是打工的一种方式吧?这是出门在外独居的学生不得不去做的事呢!”
“原来霞前辈也是在这个城市里独居吗……”
“所以我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富有,而且我的父母也是那种认真的出奇的死脑筋,说什么‘可以自己解决的问题没有必要让父母为你操心’,所以每个月的零花钱少得可怜,不在这里打工的话只能维持一两个星期。还真是令人讨厌的父母呢……不过我并不恨他们罢了。”
“我可以理解你的意思……总之生活还真是各种各样呢!”
“说得没错。”
“那么……请原谅我的无礼,霞前辈那种过分认真的工作风格是不是因为独居和打工的关系才形成的呢?毕竟那都是严酷的挑战……”
“要这么说也不能算错,不过用‘天性’来解释应该更合理吧?不如说我生下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总之无论怎么解释,我都不会在意罢了。”
“所以在学校的工作上也抱有相同的态度对吧?无论是谁在你面前辩解或是求情,你都不会轻易地改变自己的决定……”
“并非是‘不会轻易地改变’,而是‘绝对不会改变’。自从我担任最高风纪委员开始,从来就没有违背过这个信念,包括你今天想要和我讨论的问题。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了吗?”
“……咦?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就这样把事态平息下去’的意思吗?”
“完全没有。下午的时候真守也和我谈过这次的事件,不过最后被我挂断了电话。我把你约到这里来,并不是想要和你谈判,而是想要把有些事……也就是你说的‘真相’告诉你罢了,否则我还真是担心你会不断地纠缠下去呢!”
“哈……果然是这样的结局吗……”
“就算向我下跪也没有用!”
“我也不会随便就向你下跪啦!中午那只是单纯的生物本能……也就是所谓的‘条件反射’而已!”
“就像被用来做实验的那条小狗一样吗?”
“就算是被当成实验的材料,我更愿意成为小白鼠……那么霞前辈有什么想要告诉我呢?是关于你和澄佳之所以产生冲突的真实理由吗?”
“你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个问题对吧?”
“确实是……只不过……”
费特很有些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持续了片刻之后才勉强地平静下来:
“澄佳说是因为你说的话羞辱了她的姐姐澄奈前辈所以……是这样吗?”
“说的没错。”
居然么轻松地就承认下来了!如果是在法庭上,说不定就会变成被对敌对的一方抓住把柄一路追问到无法逆转的糟糕境地呢!
“不过也不是完全正确,换句话说……为什么会所谓地‘羞辱’澄奈,其中的原因你不想知道吗?”
“如果能告诉我的话……”
“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吧?有句话要先说在前面,我和澄奈并没有任何的仇恨,甚至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呢!”
这话在真守口中也听到过,现在既然连霞也这么说,当然也不值得再去怀疑其中的真实性,只是相对地,令人不解的谜团也随之扩大罢了……
“说起来,今天会闹到这种地步,也主要是因为澄佳同学的原因呢!”
从一开始就想要推卸责任?那么就接着来吧,看你还能说出多少令人信服的理由……
“哎呀……你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我‘你简直就像是故意在推卸责任’,我说的没错吧?”
“唔唔……很……很抱歉。不过我确实是这么怀疑的……”
“这么怀疑也没有错,至少换成是我,也一定会有和你相同的反应。所以说,如果你不能明了其中的真实,就算是想要以学生会的名义对澄佳作出惩罚,也不会令人信服。”
“确实是这样没错……”
“想要把一切都说清楚就太复杂了,而且现在已经是晚上,我不想浪费大家太多的时间,就单刀直入地向你说明吧!你应该也从真守那里听说过我的习惯吧?在向我提交风纪工作的学期总结之后,无论写得有多么完整,我都会不客气地向对方提出种种意见……”
“那么……这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如果因为工作报告达到了符合自己心意的程度,而向着对方说出‘做得很好以后也要这么坚持下去’这种话,首先就会让对方因为过分的得意而松懈下来吧?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关键在于,一旦得到了我的肯定,就会产生‘以后就按照这种格式来完成工作报告’这种不良想法,就算依然投入最大的精力,也会让这份工作失去活力,最后就变成单纯为了满足我的口味而进行的机械运动,这不就是导致权力崇拜和人性腐败的先兆吗?”
“唔……!”
虽然预想过霞会说出上千种辩解的台词,这样的答案还真是没有猜到!
“晨风的学生都是什么样的身份,你也应该非常清楚吧?正因为大家都是最接近于社会上流,如果从现在开始就培养起腐败的因子,那么我们的将来会陷入怎样的黑暗之中呢?科学家会走上充满邪恶的研究之路,医生只会为了金钱而无视病人的健康,政治家更会让社会陷入漆黑的扭曲之路……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担心有些为时过早?”
“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评价,你这样的行为也只是针对那么少数的个别,所能影响的程度和范围也是相当有限吧?说句过分的话……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意义不是吗?”
“就算这是事实,我也想要尽可能去做到,哪怕只是影响了一个人两个人……如果从理想的角度来说,只要能影响一个人,就能在将来以几何倍数扩散到一个相应的范围。既然身为最高风纪委员,我就必须确实地做到与自己的身份相符合的程度。”
还真是理想到了极端的说法……然而确实是无懈可击!即便是想要再和她争辩下去,也如同被噎住了喉咙一样,堵在嗓子眼里几乎就透不过气来……
然而……对自己造成最大杀伤的就是这一句“确实地做到与自己的身份相符合的程度”对吧?这是把“工作”这个词汇理解到了怎样的高度才能产生出来的理想,而在这个近乎单纯的理想之下,又是以怎样的决心来支配着自己的举动?换而言之,能坚持着自己的作风不对任何人和任何理由产生妥协的心态,本身就是相当了不起的行为了不是吗!
一瞬间,费特几乎就想要彻底改变自己先前的态度,完全地站在霞的一边……不过这种等同于“背叛”的行为当然不能付诸于行动。换个角度来说,既然霞能坚持着自己的立场,自己也应该如她一般奉行既定的原则。费特借着一口红茶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坐正了身子:
“那么……这就是你和澄佳产生冲突的根源吗?”
“当然不是。”
刚送进嘴里的红茶差点就要喷涌而出……即便强行地咽下了喉咙,也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坐在对面的霞支着下巴兴趣满满地注视着他的反应:
“怎么了?我的话就那么让你意外吗?”
“当……当然了!呜咳咳咳……之前说出了那么伟大的理由,最后却告诉我这不是真正的理由,这种像是高速公路上突然急转弯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啊!”
“我只是在单纯地回答你的问题而已,因为你问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把其中的理由说给你听,这有什么值得你意外的吗?说句实话,既然我和澄奈是彼此相知的好朋友,她的妹妹是怎样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呢?所以和她产生冲突完全是基于另一个理由。”
“那么……所谓的‘另一个理由’指的是……”
“因为那家伙很啰嗦!啰嗦到我想要狠狠地揍她一顿!”
“……哈?”
“你能想象到她把工作报告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口气和表情吗?‘看吧这就是姐姐努力的成果哦’!‘只要有姐姐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做到呢’!‘怎么样姐姐就是无懈可击的完美你现在能体会到了吧’!你不觉得这实在是很讨厌吗?”
“学得还真像是澄佳本人一样!不对……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发火的吗?”
“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到底是谁在完成工作报告,又是为了什么要完成这份工作报告?‘姐姐啊姐姐啊’的,难道没有了澄奈她就无法完成,甚至会活不下去吗?我当然知道她的‘姐控’程度有多么严重,可是至少在工作上表现出属于她自己的风格来吧!所以我最后就那么说了,‘你的姐姐也真是可怜呢竟然教出这么一个没用的妹妹’!”
“这么说的话……你其实完全没有针对澄奈的意思,而是借着这种方式想要让澄佳明白怎么去以她自我的立场来完成工作,或者说怎样才能从‘姐姐’的阴影下挣脱出来,去寻找属于‘澄佳’的世界……我这么说没有问题吧?”
“刚才澄奈就在我这里喝了咖啡,如果我真对她有什么怨恨,就在她的咖啡里下毒了。”
“也不用把话说得那么恐怖……但是我多少也明白了你的用意。该怎么说呢……如果这就是事实的话,我还真是误会了你,并且……我也很感激你对学妹的这片心意。但是……请别认为我是在发牢骚,你关心学妹的这种方式实在是有些过分不是吗?”
“这一点并不是你第一个在我面前提起,与其说我是本性难改,不如说……就像是父母对自己的孩子需要严厉的管束,迟早有一天孩子会明白父母的心意,澄佳怎么怨恨我当然也没有关系。我希望你能把我的意思传达给她。”
“这件事就请交给我去做吧……可是你真的准备就此起诉学生会吗?”
“那当然是……”
“真的假的?”
“你能听人先把话说完吗?我想说的是‘当然是假的’!因为如果我事先不提出这样的警告,你们会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和我平心静气地交谈吗?”
你还真是一个不够坦率的人啊!不过在透过了表面那狂乱的雾气之后,所能触摸到的却是一颗充满了友爱、高尚甚至是伟大的心脏。费特满心感激地站起了身来向着霞弯下了腰:
“实在是非常感谢你的劝告……”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也就要毕业了……和澄佳应该还有一次工作上的接触吧?希望她下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能够挺起胸膛报上自己的名字来。”
“我一定会这么转告她的……对了,我能问个问题吗?请问……霞前辈的父亲是什么职业?”
“他是市政厅的公务员……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那么我告辞了,回去太晚艾莉一定会因为某些误会而发火呢。”
留下一个含义莫名的笑容之后,费特转身离开了席位。呆坐在原地的霞愣了片刻,抹了厚厚粉底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确认一下……?难道你真的是笨蛋吗……费特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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